孩子成長的故事 飛向劍橋的吻

孩子成長的故事 飛向劍橋的吻

　　筱筱，子夜的鐘聲剛剛響過，爸爸難忍思女之情的煎熬，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給你寫信，與你述說永遠不斷的話題……
　　彈指之間，你赴劍橋大學讀研已幾個月了。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在這新的一年到來之際，爬了半輩子格子的爸爸，不準備給你郵去時髦的服裝、昂貴的頭飾，寄上的僅僅是一張飽含親情的賀年卡和幾份關于寒門學子發(fā)憤苦讀終成良才的剪報，還有爸爸心中默默捎去的一個吻！
　　去年８月，在漫長的等待和朝思夜盼中，你接到了英國劍橋大學研究生院的錄取通知書，你自幼做起的世界名校之夢終于成真。至今，接到通知書那天全家狂歡的一幕仍歷歷在目。記得那是個深夜，爸爸已進入夢鄉(xiāng)，突然，你把我搖醒，遞給我一封十分精美的信件，說你已被劍橋大學錄取?！罢娴模俊蔽屹康貜拇采咸聛?，瞪大疑惑的眼睛。不諳英文的我面對英文通知書一臉茫然，你喜滋滋地湊到爸爸臉前，手指著兩串英文字母翻譯起來：“朱筱筱同學，你已被我校研究生院計算機語言語音處理專業(yè)錄取……”你告訴爸爸，這封日思夜盼的來函是你剛才回家時在門口收發(fā)室看到的，由于收發(fā)人員看不懂英文，通知書已擱在那里好多天了。
　　為了驗證這突如其來的喜訊不是夢中之花，我伸出胳膊讓你掐爸爸的肉，你竟頑皮地掐著爸爸胳膊上的肉不松手，直疼得爸爸“哎喲哎喲”地求饒，心中卻樂得鮮花盛開。這夜，爸爸陪你唱《千年等一回》，媽媽伴你跳《豐收圓舞曲》，全家人一直狂歡到天亮……
　　女兒，你還記得爸媽送你赴英時的情景嗎？那天是星期天，我們一家三口不遠千里來到首都國際機場。在檢票口前，你戀戀不舍地摟住爸爸的脖子，輕吻著爸爸的鬢角，只說了聲“老爸多保重，再見！”便一轉身，頭也沒回快步邁進了檢票口，頃刻間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爸爸明白，此刻若回頭，你肯定會忍不住掉下淚來，你更不忍心看到父母傷心的樣子……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
　　從你出生到現(xiàn)在，爸爸一直慶幸今生今世有你這么個好女兒。你是父母一生中最大最閃光的一筆精神財富，你是父母歷史上最得意最值得驕傲的點睛之筆，父母的喜怒哀樂早已和你緊緊維系在了一起。當爸爸的心海被人際關系的愁云籠罩時，只要見到你，頃刻心頭便一片陽光燦爛；當繁重的工作負擔壓得爸爸透不過氣來時，只要想起你，頓時便渾身輕松，精力噴涌。每當聽到你帶回家的考試喜訊，燈下筆耕的爸爸，往日魯鈍的思路似乎格外敏捷……
　　此刻，爸爸閉上眼睛，昨天的女兒朝我走來——
　　這就是那個扎著兩只蝴蝶結騎在老爸脖子上一口氣背出３０首唐詩的小天使嗎？這就是那個上小學３年級時便在《全國少年優(yōu)秀作文選》上發(fā)表卷首文章的小作家嗎？這就是那個戴著紅領巾頻頻在校園舞臺上彈奏出流水般旋律的小鋼琴家嗎？就連你第一次即興做詩的場面，也仿佛就在昨天……
　　那天是你６歲生日，父母帶你到郊區(qū)游玩。傍晚時，夏日的原野上驟降一場雨，雨后天空中倏然呈現(xiàn)一道彩虹。你仰望著美麗的彩虹，興致盎然、浮想聯(lián)翩，一串稚嫩的詩句從你那小嘴里緩緩流出：“絢爛奪目的彩虹啊，快為我搭起一座彩橋吧，我要沿著你去會見吳剛嫦娥；七色斗妍的彩虹啊，摘下你當我的發(fā)卡吧，我要戴著你走遍天涯海角；輕盈秀美的彩虹啊，摘下你當我的披紗吧，我要披著你翩翩起舞唱歌……”
　　爸爸知道，你從小就是個多才多藝的全能女孩?？赡銋s說，這些才藝只能算作副業(yè)，學習才是自己最拿手的主業(yè)。你曾給爸爸算過一筆經(jīng)濟賬：在學習上自己雖不會掙錢，卻為家里省了不少錢。是的，在你經(jīng)歷的數(shù)次升學考試中，你的不少同學因分數(shù)不上線交納買分錢，而你卻因成績優(yōu)異被高一級的學校免費或減費爭相搶錄。特別是小學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學這三次關鍵性考試，你都在全年級乃至全市冒尖。你給父母省的是錢，爭的是光！
　　女兒，與你優(yōu)越的學習環(huán)境相反，你的父母生不逢時，都是“文化大革命”中長大的一代，在最需要知識雨露滋潤的花季，卻下鄉(xiāng)接受“再教育”?；謴透呖己?，幸虧年齡趕上了末班車，才有機會進了大學。直到而立之年，爸爸才有了你。從此，爸爸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可是，對你寄予厚望的爸爸卻一直力不從心，從你入幼兒園到大學畢業(yè)，始終沒有過多的時間去刻意培養(yǎng)你。你是在極其寬松的環(huán)境和極度放任自流的狀態(tài)中長大的，而不是在父母手心里捧大的。父母的職業(yè)委屈了你，新聞工作的動蕩性使父母照顧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多少次下基層采訪，父母只好把你托付給鄰居或朋友，即使不下基層采訪，也是在家挑燈寫稿?？粗改该?，你總是默不作聲地趴在桌子上寫作業(yè)，一寫就是幾個小時。臨睡前，不但自己打水洗腳、刷牙，還為父母準備好牙具，把牙膏擠上牙刷，然后自己上床入睡。對你如此過早懂事和善解人意的舉止，父母歸結為“忙人的孩子早當家”。難怪從幼兒園、小學到初中、高中，老師給你的評語都是眾筆一辭：不僅學習成績優(yōu)異，而且自理能力特強。
　　其實，爸爸對你也有獨特的教育方法，即無為而治，按教育專家的時髦說法是贊賞教育。這種教育不但不扼殺你的天性，而且還能通過對你點滴進步的贊美激發(fā)你的自信心。當別的家長強迫著孩子挑燈夜戰(zhàn)時，爸爸卻哄著你催著你早點睡覺；當別的家長打罵孩子恨鐵不成鋼時，爸爸卻領著你玩耍，并贊賞著你的學習又有了進步。記得在一次家長會上，爸爸介紹育女經(jīng)驗只用了三個字：甭管她！
　　說也奇怪，越不管你你越爭氣，無為而治“治”出了一個好女兒，像預先設計的那樣，爸爸終于塑造了一個全優(yōu)的后代。從初中、高中到大學，你考上的學校都是名牌，高考時因幾分之差而夢斷清華，上中國科技大學時則更加發(fā)憤學習。為實現(xiàn)世界名校夢，你把“為上劍橋，今天我該做什么”的警言貼在床頭，一日三省。多少次在夢境，你徜徉在那別致的歐洲建筑群：頭頂橢圓的大禮堂、滿壁浮雕的實驗室、巨石壘砌的圖書館……在這座名滿全球的學府里，至今已經(jīng)走出過７０多個諾貝爾獎獲得者。這些使你著迷不已，神往無限。終于你夢想成真，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了“世界清華”——劍橋大學?！笆郎现挥邢氩坏降氖拢瑳]有做不到的事”——爸爸從你日記扉頁的這句格言里，終于找到了女兒打開學習成功之門的鑰匙。
　　女兒上劍橋，不少人羨慕你，也羨慕爸爸，以為爸爸在培育后代方面是成功者。然而，只有爸爸知道，爸爸是不由自主地把你推進了一個競爭更加激烈的漩渦。女兒的面前，永遠是一座座攀登不完的科學巔峰，永遠是一汪汪橫渡不盡的知識海洋，只有不停頓地攀登、橫渡，才有人生的出路。有時想想自己的女兒將一生不堪重負，爸爸的心禁不住隱隱作痛……
　　當然，你完全不必自尋艱險，完全可以在優(yōu)越的環(huán)境中成長。你有同為高級記者并疼你不夠愛你不夠的父母，你有還算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和成長環(huán)境。你天天被愛包圍著，唯一欠缺的就是獨自闖蕩世界的經(jīng)歷。過去，爸爸總想把你攬進懷里，關在屋里，摯愛著你，保護著你，供養(yǎng)著你，現(xiàn)在終于認同了你的觀點——放飛女兒，給女兒自由闖蕩的空間，鍛煉女兒的生存能力。
　　女兒，你明白，脫離了父母摯愛的羽翼，對自己正是最好的鍛煉和考驗，父母把自己扔出去了，自己也得把自己扔出去。在國外，一切要靠自己料理，衣食住行要自力更生。哪怕是針眼大的小事，萬里之外的父母也無能為力，只能望女興嘆。剛去時沒分到如意的房子，你覺得校方?jīng)]道理，就去找有關人員質詢講理，人家自覺理虧，又給你調換了一間令你滿意的房子。你把這次調房成功歸結為“會叫的孩子有奶吃”。為了爭到賴以生存的奶，女兒終于學會了“喊叫”！
　　短短幾個月，“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你不僅為生存學會了“喊叫”，還學會了精打細算和勤儉節(jié)約。為了節(jié)省生活費，你不惜從數(shù)里外的超市里買回食品和蔬菜自己加工做飯；為了節(jié)省課本錢，你把高年級同學用過的講義復印后裝訂成冊。最近，你又想嘗試做點服裝生意，以彌補今后幾年留學的生活費用……女兒，我突然感到你長大了，成熟了。２１歲的你，終于頂天立地了！
　　女兒，爸爸今夜給你寫這封信時，筆尖禁不住撩開了記憶的門簾，此時的窗外，不知不覺已曙色初現(xiàn)。爸爸剛才伏案打了個盹。就在這片刻的一盹間，我做了個夢，夢見你回來了，爸爸去機場接你。我看見你從飛機上姍姍走下來，大紅圍巾在寒風中飄逸著……我撲上去，張開雙臂擁抱你，輕吻著女兒那寬寬的額頭……